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那是我跟着温三将*的第九个年头。
温三正在府里看戏,亡国之音靡靡,这憨货没有一点自觉,犹在喝着他的酒,拥着他的美人,还浑不要脸地要人姑娘亲他面颊。
这会,外界在打仗,诸侯四起,群雄逐鹿,谁都想着登上这帝位,成为终结乱世的人。
只有温三不同,手上有兵有权,还有我这么个谋士,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想干,整天龟缩在梁城,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找他麻烦了。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醉眼迷蒙的时候,在台上泼了桶油,给他好好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火烧戏台。
戏子抛下一身行头在火未肆虐时已然跑了,而温三醉得不甚清醒,看到我还不忘朝我招手:“给朕过来……”
如今没皇帝这么个称呼,温三如此说也算不上大逆不道。
自大沥亡国后,那叛国之人在登上帝位短短十七日的时间,便被人枭了首,头颅挂在宫门上。
这九年里,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未平,就算有人自立为帝,也鲜少有当得长久的。
谁都想成为这天下之主,但总归要有这么个本事才行。
我没理他,而是笑着将他怀里的美人拉扯过来,柔声细气地说着那些恶言恶语:“我不仅会放火,下个*,砍个人尚且不在话下,姑娘是想跟温三小将*接着缠绵不休呢?还是被我弄死扔出府外?”
美人泪眼盈盈地朝温三看过去,温三这会眼睛里已经只剩下我了,他越过美人,直勾勾向我看了来:“爱卿还是如当年大沥亡国时一样的泼辣脾性。”
醉酒果真误事,在美人哭着夺路而逃时,我死命戳他脸:“温三将*,你不是皇帝,也不该称呼我为爱卿,若真想登上这帝位,出去干上几仗,总好过在这*博看戏抱美人。”
温三醉酒以后,脾气向来好,不会跟我逞凶斗勇,只会说些让人误会的混话。
幸亏别人也只会以为是温三野心昭然。
他脸被戳疼了,外加上戏台上飞溅的火星子当真燎到了他一侧碎发,他眼神终于恢复了片刻清明,在死命拍灭了那火星子以后,他才意识到戏台起了火:“秦溯!你知道我花多少钱搭了这戏台吗?”
温三搭个戏台都要镶金的,突兀地摆在院子正中央,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主人定然是一个没见过银子的暴发户。
“没钱就把城门开了,出去抢啊。”我冲他笑。
我方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我整个人已然被温三给甩在肩上:“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本将*就先杀鸡儆猴,把你给扔出去!”
2
我早就忘了温三的本来姓名,只知道温三是家中的第三个儿子,先前大沥尚在的时候,别人都要唤他一声小温将*。
大沥亡国那天,温三父兄皆战死,唯他一人守在皇宫大门前,他手上的剑斩了不少人,颇有一夫当关的架势,但他阻不了注定要亡的国家,也杀不尽有反心的贼子。
最后他带着残兵败将攻下梁城,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兵有权的土霸王,偏生这人将所有的志气全都消磨,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鳖孙。
没什么本事,也就只会杀杀人,或者欺负欺负我。
他扛着我一直扛到梁城城楼上,作势要把我给扔下去。
我向来是不畏强权的,但我恐高,温三深知这一点,所以吓唬我吓唬得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我抓着他的胳膊,一副壮士断腕的惨烈模样,朝他大吼:“温三,放你奶奶下来!”
这会城头冷风一吹,温三半分清醒的脑袋如今该全然醒了,我烧了他的戏台,吓跑了他的美人,如今估计得扒下我一层皮。
他向来是个横行霸道的人,曾将我绑在马背上,任那畜牲背着我绕校场狂奔十圈,也曾吊我在树上,在我身下置一张*桌,同美人掷骰子,输的人便在我一侧脸上画王八……
如今我信他是真要把我从城楼上给扔下去的。
他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出其不意地扒拉开我的手,在我尖叫声未出喉咙时又提住了我的后领:“还敢吗?”
我委屈地说着骗他之语:“下次定然不敢了。”
他将我又往上提了提,这时候我们的距离已经极近,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我怕他再扔,慌忙伸手死命环着他的脖子。
温三眼睛里晕满了笑,满意地轻哼一下,才单手抱着我下了城楼。
其实温三是个挺容易讨好的人,他是个将*,却极有做昏君的潜质,说上一两句好话,再服个软,他也就将事儿给翻篇了,可我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向来不屑如此做,所以总要在温三那吃点苦头。
“没钱了,你乔装一下,给我出去弄点银子。”他维持着抱着我的姿势,可腔调却是无赖至极。
“我是给你谋天下的,又不是谋财的。”我自然不可能答应。
他作势抱着我要往回走,我从温三身上挣扎着跳下来,蹲在地上,拉扯着他的衣袍,早没了之前火烧戏台的勇气,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开口:“将*没钱大可卖府邸卖老婆,哪怕卖身去自食其力总比为难我一个姑娘家厚道些。”
温三低头看我,长叹一声,到底没再吓唬我,拽着我把我给拉走了:“唉,那么蠢,当什么谋士呢?也就是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份。”
我秦溯未能扬名于天下,反倒是一生英明皆毁于他温三之手。
到底是平生憾事。
3
温三其实不缺钱。
他的小金库足够他打仗打个数十年,钱都是当年趁乱逃跑时我怂恿他从皇宫里顺来的。
所以搭个镶金的戏台或是给那些美人置办个首饰都不是个事儿。
可这混账最喜欢的就是同我哭穷。
他让我搞钱,不过是间接想在我面前证明,他已经穷到没钱去打仗了。
没了钱,就没有可以支撑他野心的东西,自然就只能缩在这一处安稳过日子,折腾不出什么乱子来。
温三虽说在争夺天下这事儿上极为惫懒,但他一向是个不甘屈居人下的,就算在梁城,他关上门也依旧是自己做主。
我从来没想过,骄傲一世的温三有一日会甘为他人之臣。
那是在我烧了温三戏台的第三日,城门被一个少年给敲开,来人就带了一个侍卫,据说身后还跟了一大堆追杀他的人,年岁也不过十六。
这人只是递上大沥调令*队的虎符而已。
温三最初如我所料,边磨刀边命下属将人给带进来,准备带进来以后将那拾到大沥*令招摇撞骗的混小子就地斩了。
我则蹲在一边,看着温三磨刀的英姿:“来者动机定然不纯,你若看不过眼,把*符抢了,人就给砍了吧。”
“用你多嘴。”温三横过来一眼。
便在这时,少年人被带了进来,长身玉立,天家风范,偏偏那眉眼,像极了十年前自尽的大沥亡国的君主,顾妄言。
我愣住了,同样呆住的还有温三,他手里的刀掉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
这少年不可能是顾妄言。
不仅年纪不同,这神情姿态也不尽相同,他在见着温三的第一眼,就戏精附体般地红了眼眶,扑上前抱住温三,哭着喊了声:“小温将*。”
少年脖子上有颗痣,那是顾妄言唯一的外甥,当年慕和公主的儿子,顾思亦。
当我觉得不妙的时候,温三已然将少年拎鸡崽一样拎到一旁,然后单膝跪地,向来张扬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低眉顺目:“臣救驾来迟。”
后来,门外追杀顾思亦的人,被温三带着人提刀出去砍了,而我骑着温三给我的怎么都跑不快的小马驹,追了一路,才追到满身是血,正靠在树边休息的温三。
一地的尸体,而大剌剌靠在树边坐着的将*,眉眼邪气纵生,正用我曾送给他的那方帕子擦着刀上的血。
他见了我,染血的面庞陡然扯出一个笑。
温三不像个将*,虽然他有着一副将*都该有的硬朗面庞,天生就长着一副可靠模样,笑起来合该若暖阳旭日。
但他多数时候笑得都挺阴的,活像一条吐信子的*蛇,看人的时候,也向来带着探究,骨子里更是带着一股暴虐,他若怀疑谁,下一刻,他手里的刀便已然划向了别人的脖子。
但我不同,我大步走过去,在离他半步之遥时陡然被他伸手一把捞进怀里,他不忘把手上犹沾着的血擦在我白花花的衣服上,然后低头凑在我耳边道:“秦溯啊,将*我现在需要你。”
温三是个混蛋,不需要我时将我当猴子耍,需要我时又想着凭借他的色相勾引我。
我不理他,用手抵着他的脸想要爬起来,却被他一把制住双手。
他的唇挺薄,擦过我耳畔时依旧带痒,这人犹不自知,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我,撒娇般地同我耍赖:“秦溯,我守身如玉那么多年,还不是就为了你一个,你答应我,我这次就正儿八经把你娶回去做媳妇。”
温三永远知道我的痛点是什么。
4
温三牺牲他的色相,就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虽然这人的的确确就是顾思亦。
顾思亦在大沥亡国以后,着实漂泊了数年,顾家的人,总归是有点本事的,试图集过权,一路上也招揽了不少人以及大沥旧臣,如今更是冒着被刺杀的危险,千里迢迢来到梁城,就为了让温三接着做他的臣子。
事实上,惫懒那么多年的温三也的确答应了。
甚至使用美男计想要我跟他一样,另认他人为主。
我自然不会轻易屈从,于是他在又一次醉酒后,把我扔到了屋顶上。
这次是他陪我坐在一处的,手里还拿着他的酒坛子,歪着头单手勒住我的脖子:“爱卿啊,朕想让位。”
他酒后称呼向来是乱的,我被他卡得喘不过气:“你这脑子怎么就一直缺根筋呢?浑不要脸的王八蛋,我当初瞎了眼我才跟了你。”
我说着说着却是带了哭腔,然后就这么在他怀里哭得惨兮兮的,而温三这时候见我哭忽然正儿八经捧着我的头问我:“王朝崩坏,大厦倾覆,你觉得你有可能凭一己之能,力挽狂澜,荡平天下吗?”
他难得如此,我止了哭,愣愣看着他,而温三继而侧头看正坐在下面看书的少年,指着他异常确定地开口:“可是他会。”
“为什么?”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依旧是那副欠收拾的模样:“因为我在。”
温三在我的记忆里,除了在大沥亡国时无能为力,其他时候向来是无所不能的。
犹记得我与他带着兵才攻下梁城的时候,日子并不算好过。
他那时候因为大沥亡国的事儿深受打击,我从尸山火海里把他扒拉出来的时候,他其实不是太想接着过下去的。
于是到梁城的那几个月,都是我一直在替他立威,在各处打点奔忙。
他那会对我说得最多的字儿就是“滚蛋”,然后把自己蒙被子里闷声睡觉。
我既然选择跟了他,便不会轻易放弃他,也就是那时,梁城守将不服,我在夜里把温三硬拽出来准备给他洗脑但没成,于是我把温三丢在一边,自己在河边生闷气。
那天月亮还挺圆的,我嘴里把温三的祖宗们问候了一遍,兀自抹着眼泪准备离开。
守将就是那回想要偷袭我的,他觉得温三的主心骨是我,只要杀了我,温三也没办法在梁城成什么气候了。
于是啊,刀剑声在我耳边铮然鸣响时,我下意识地捂着头蹲了下来,而躲在树上正准备目送我离开的温三骤然跳下,一个人提着刀挡在我的面前,好似真的可以抵挡千*万马。
多日不曾开口的温三,只伸手轻轻给我擦去被吓出的眼泪,神色间隐带嘲笑:“怕什么?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一丝一毫的。”
温三当真替我杀了那些牛*蛇神,眼神是我许久都未曾见过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九年前尚年轻的温三一边骂我没用,一边用他才杀过人的手将我抱起来,在我搂住他脖子的那一刻,原本阴冷的眼神猝然温柔下来,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他消沉了多日后,第一次开始笑话我:“秦溯,是不是我不在,你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谁让你不管我,什么都让我一个姑娘家扛?”我哭着嚷道。
他长叹一声,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鬓发:“这世间坦途千千万,你却非要将自己陷于囹圄,非要选最崎岖的那条路,你是脑子不好,还是死心眼呢?”
是啊,我认了死路,这辈子非他一人不可。
可那时候我要脸面,并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而温三在又斩杀了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兵后,他才无奈道:“秦溯,往后我罩着你,梁城这地儿任你横。”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可当温三真的以雷霆手段立威,我才知道,温三这是真的打算护着我。
我一直以为,温三是因为我涉险才愿意重新振作的,到头来就是他自己当了个土霸王,然后在梁城做尽吃喝嫖*的混账事。
5
晋阳侯顾思亦看着是个半大的小孩,可他毕竟是顾家的人,早熟,聪慧,年纪轻轻就知道如何趁这么个乱世把握最好的上位机会。
他单枪匹马来与温三相认的时候,其实已经招揽了不少能人,甚至已然是三座城池的主人,为人看着温润如玉,一张嘴却从不饶人,是非黑白到了他嘴里总能颠个个儿。
他一番对着温三的真情吐露,我听了后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兔崽子绝对是个狠角色。
温三不是个傻子,比狐狸还精明的人却对顾思亦说的那些客套话极为受用。
他在顾思亦来后没多久,就打开了他九年未曾愿意敞开的城门,带着他的*队准备攻下临近的城池。
我大概是懂温三的,哪怕这并不是他为自己而争夺的天下,我也清楚他的失落,他的遗恨,他如今这么做的理由。
他在出征前,并没有带上我这么个谋士,那会他擦着自己手上的刀,对我这么说:“就算我再没用,还不需要靠一个女人去打仗,你给我安心待着就行,别给我添乱。”
我自幼师承岁隐山,虽说习武不行,但熟读兵法,谋略权斗也都懂上些许,天下大势不说分析得头头是道,好歹把我拿出来,也定然是个能够成为祸害一方的狠角色。
我未出山前曾有不少人请我出山,只因那时外界传言纷纷,都说我秦溯是一个隐士高人,谁请得动我往后平定天下的路也会顺遂不少。
温三就是这么一个蠢玩意,在人人想争我时弃我如敝履。
我自尊心深受打击,在温三离开的第二天就顺着他的脚步追了过去。
我是在襄城外驻扎的兵营里寻到了温三。
温三若是狠起来,向来是不要命的,他第一个就对准了襄城,占据襄城的是曾经的叛国异姓王侯谢渊。
兴许是这几日太累,我寻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帐里睡着,身上就披了件外衣。
我于是放缓了脚步,依旧在离他三步之距时,被他急抽出的刀抵住咽喉,温三的警觉性向来不差的。我吓得直接往后摔了去,温三意识到是我,扔了刀,将我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他上来就拽我耳朵:“我让你找来了吗?”
温三难怪只能当个武夫,我不远千里都要跟他出门打仗,生死相随,他并没有一丝感动,在与我相隔数日再次重逢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刀砍我,顺便拽我耳朵,不给我留丝毫脸面。
我心下委屈,却也没表现出来,一把挥开温三的手,几步上前指着温三桌上的地图道:“攻此处,此处地势陡峭,防守最为薄弱,而谢渊生性多疑,你……”
话未说完,温三不安分的手便又伸了过来,这次他自身后环住我的腰,头搁在我的肩头,轻声呢喃:“阿溯,这辈子到底是我欠了你。”
是啊,他欠我良多,我将一个姑娘最好的年华全部耗在了温三这,不仅未曾让浪子回头,如今还要依他之意替别人去夺取天下。
他这么一说我也委屈起来,慌乱间抹了把眼睛,带着哭腔道:“所以,这次你的事儿若办成,就把我娶了吧,我都那么老了,除了你也没人肯要我了。”
6
温三第一场仗,因着我在,打得颇为顺遂,仅在一个月以后顺利攻下襄城,在谢渊弃城逃跑后,我本想让温三顺势招揽那些守城将士。
可当我去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除了大部分愿意投降的,其余千名士兵被他尽数坑杀。
温三骨子里依然是个暴虐之人,这一点我向来明白,因而总试图唤回他那么一丝良善之心。
我深知上位者滥杀的后果,可我没能阻止他,任由他攻下襄城的同时杀了那么多人。
而当事人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在看到我的时候还摘了一朵襄城中开得正盛的杏花,别在我的鬓上,我这会脑子却已然不大清醒,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朝他吼道:“你这辈子都不想摆脱暴虐之名了吗?不管你是谁,又是以什么身份,你总要逼死自己两次你才开心?”
温三倏而愣住,他漫不经心地笑笑,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地狱爬回来的恶*,要么自毁,要么复仇,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他在梁城纸醉金迷,在乱世中安于现状,是为自毁,如今为了顾思亦,攻城略地,不顾惜他人性命,是为报仇。
我阻止不了他,却也从未想过放弃他。
温三一路北上,已然攻下了北方的大半地界,然而他为人猖狂,也向来不顾惜他人性命。
在这次攻下宣都时,温三半夜拉着我骑马兜风,到底受了风寒,我便替他安抚宣都的士兵。
彼时温三坐在不远处的软轿上,而我并非温三那般暴戾,各种利益游说,本以为将人说动,那跪着的领头人却在我伸手要将他扶起时猛地抽出袖中匕首向我刺来,我躲闪不及,而温三从软轿中飞出,提刀将匕首击落。
第一招想杀我是虚招,接着另一人又急急攻来,温三如今正生着病,替我隔开匕首,谁承想又有接连两次的攻击,我想把温三给推开,温三却蓦地按住我,挡在我身前。
我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人身子顿了顿,那柄长剑自他后背贯入,直直穿透他的胸腹。
他反手杀了刺客,然后看着我,依旧是那副无甚所谓的模样,嘴里不断有血涌出,他这会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阿溯,别怕。”
温三本就是习武奇才,少有人能伤他分毫,偏偏因为我被人戳了个窟窿,还要忍着疼安慰我,让我别怕。
温三会用命保我,我向来都是信的。
如今当他真的为我命悬一线时,我却是蹲在他的营帐外哭得不能自已。
我与温三相伴的这九年,从未轻易言及喜欢,往往都是他找着他的姑娘,我过着我的日子,也就是近来,他才说的要娶我。
我与他一个比一个会装傻,但若真比起来,我跟他谁是爱得最惨的那个却也说不清。
温三脱离了危险以后,我才抽噎着进了营帐,他这时候半倚在床边,本来正闭着眼睛假寐,在我进来的时候,才苍白着一张脸对我扯出一丝笑:“啧,哪个傻子在外面号了半天,方圆十里大抵都知道,我营帐里有个哭包娘们了。”
他不想让我为此事伤怀,这时候还出言招惹我,我蹲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声音依旧是支离破碎的:“你给我记住,要是你哪天把自己给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天上地下,地狱人间,我都陪你走了一遭,你甩脱不开我的。”
他的眸子难得有了些许怅然,提着我让我躺在他身边:“秦溯,我这一生向来混账,什么都没了,也从来没想过夺回来。如今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想着,现在我身边仅有的,我都尽可能去护住。我替顾思亦把天下抢来就够了,唯独你,是我最没办法割舍下的。”
7
顾思亦接到消息赶来宣都时,温三尚在养伤。
如今温三成了顾思亦手上最生猛的一把刀,不仅杀人于无形,攻城略地也不在话下。
最难得的是温三忠诚得太不像话了。
因而顾思亦是没办法失掉手上这把刀的,我强迫温三滞留住北上的脚步,逼着他在宣都养伤。
而顾思亦还未当上皇帝,却已然做足了君臣恭谨的样子。
那眼泪掉得比我还要多,一声声“小温将*”叫得情真意切,我心下对顾思亦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早就将这小崽子在心底骂了千八百遍。
温三似乎知道我瞧顾思亦不适,当天便邀顾思亦留下喝酒,温三如今伤未好,自然是不能沾酒的,他便一杯又一杯地去灌顾思亦。
准备将人灌醉了让我好好欺负一顿。
温三也向来什么都敢说,他们讲了许多旧事,提了不少大沥未曾亡国时的故人。
直到顾思亦彻底被温三给灌醉了,顾思亦毕竟是个在长身体的少年,这会拽着温三的袖子在说胡话,他轻声喊:“小舅舅。”
他们提及了顾妄言,顾思亦醉酒后便也再不遮掩,在温三问他想着谁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唤的就是顾妄言,他唯一的舅舅,也是那个亡了国的昏君。
温三愣住,原本想替我出口气好好教训顾思亦,如今倒忘了个干净,只是屏退了四周下人,然后扶着顾思亦进了房,伤还未好,他扶顾思亦扶得有些吃力,我便替他将人扶进屋子。
温三继而坐在那,任顾思亦将脑袋枕在自己腿上,他继而转头跟我道:“这孩子醉酒记不住事的,我想……”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下虽觉不妥,可我依旧点头答应了他。
我就看着温三终于将面上那层人皮面具给彻底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