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1月26日星期六晴
“笑问客从何处来”——又去乡下老家
早上和父亲到乡下老家去。
天空难得的晴朗，阳光耀眼，却没有多少温暖，老家乡下的冬天就是这样，地势高，气温凉，清晨已有白头霜。
白鹭在田野上空飞翔，没有枪声、没有弹弓、没有捕鸟器，人与自然比我们年幼年少年青时更和谐。
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乡下老家了。
大伯家隔壁的远房舅妈80多岁，坐在屋前的院子里晒太阳。我打招呼，老人家回应了我，笑着问我从哪里来，老人家说不记得我了。我说我是“正忠”。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
我大舅家与他们家相邻，大舅家门前原来有一棵大核桃树。童年夏末秋初，这是我们的快乐树，每年都结大量果子。树太高大，很少有人上去，大人们也不允许小孩子爬上去，怕出危险。小孩子一般从树下把石头之类的东西往上扔，命中率低，掉下来的核桃不多。我爬树技术好，常趁大人们不注意，两下就爬到树上，枝叶繁茂，来来往往从树下过的大人发现不了我，几个小伙伴假装在树下玩，我们已经“演练”过多次了，如何才不被大人们看出问题，“胜利的果实”属于在场的每个人。核桃树有一根大枝条几乎平伸向远房舅妈家的厢房上，有次我上树摘核桃，把他们家厢房的瓦片弄下了好几块，她老人家出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一动不动，就是没有发现我。
大伯和大伯娘都80多岁了。85岁的大伯在家里还是重要劳动力，身体很好。大伯娘身体不太好，我们这次回乡下，主要是给大伯娘送药，几个月前她摔了一次，我们用苗药给她治疗，很快就好了，现在能自己在屋里屋外活动、做点手上工夫，不过，与上半年相比，体力还是差了不少。
大伯家正在拆除烤烟房。大伯家有两个烤烟房，烤了好些年的烟，现在人老了，用不上了，就把烤烟房拆了。我们在学校里“大张旗鼓”“禁烟”，而农村却“大张旗鼓”鼓励种烟！“禁烟”真是个悖论！
我家里有4块稻田，最大的一块在大伯家门前，与大伯家的房屋只隔一块稻田。
每次回乡下老家，都习惯往大田走走，那里收藏了我的童年。
大田4亩多，水旱无忧。一群鸭子整整齐齐坐在田坎上，不知谁家的。见我来了，鸭子们发出嘎嘎的叫声，下水了。是欢迎我么？是质疑我么？是惧怕我么？不得而知。
几米宽的田坎原用以晒稻谷，后来不晒谷了，改为菜地，前几年种上了绿化树，就不再种菜了。
外公外婆家与我家是邻居，划分“成分”年代里，是“富农”，“成分”不好，我父亲没有吃“国家粮”工作，与这事有直接关系。外公外婆在我母亲11岁时去世了。外公在世时曾说，我家里的那块大田田坎上要栽上常绿树。
为圆外公的梦，前几年，我们在田坎上栽种20多棵桂花树。栽时小小的，现在长得不错。20多年前，我栽下的两棵八角树高大俊美，每年花满树，就是结不了果。有人说，可能是土质太肥沃了。
土质太肥沃了也结不了果！
田坎边上的小角落，生产队时，是个瓦窑，瓦窑废弃后，种了几棵芭蕉，30多年后，成了一小片芭蕉林。
田坎上还有一棵梨树、一棵柿子树，是母亲在世时栽下的。梨树每年都结梨子，柿子树每年结果都比人家的早，只是这种柿子个子不大，也不太好吃。
一个苗语叫“高修”的捕鱼工具损坏了，丢在大田的出水口边，它还在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使命——虽然已不可能再捕鱼。
母亲生前曾叹息地，可惜了这些田土。几个月前，母亲走了，我坚决要把母亲送到乡下老家的山脚下，*归故里，母亲就能日日夜夜看着她生前钟爱的土地了。
“哈哈，哈哈”，一只喜鹊叫醒了站在田坎上发呆的我。
千里光盛开，野菊花怒发，一群群的蜜蜂在花间嗡嗡飞舞。
俯下身，给蜜蜂们拍拍照。千里光、野菊花的蜜太少了，可蜜蜂们却不放过任何一丝一点的蜜源，既是采蜜，也无意中帮了花的忙。
一只小青蛙不知为何出洞了，在流着浅水的沟里游，见了我，快快逃走。我不可怕，可怕的是冬天的严寒！怎么能在这大冬天里出来呢？
乡下老家的房子不常住了，一看院子，就知道少有人走动。我家的这个砖木结构平房，可是当年我们这一片区第一栋“砖房子”，那时有的人家还住在茅草屋里。
屋边的药堂（苗家药师种植苗药的地方）空荡荡的，除了叶下红等几种苗药外，其他的找不到踪影。
安葬好母亲没几天，家里突然来了一群蜜蜂，穿过门窗，径直飞进家里的那个老粮仓，安家落户。
与几个表哥坐在屋边晒太阳、聊着我们的童年与少年。老酸梨子树的梨子掉下来了，要趁天麻麻亮去捡；地枇杷熟了，是我们拉肚子的“*金时间”；田里的冰块被太阳晒了，我们等着看还舍不得上岸人掉进水里的“开心一刻”……我们也聊着哪些伙伴四十多岁、五十多岁还没有成家……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寨子里的老人们也爱聊这些话题，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所剩无几。
哦，我们已不小了！
一只大公鸡可能对我们的说笑有意见了，吊起嗓子拼命叫，多户人家的寨子，这下就它的声音最嘹亮！
乡下老家，很安静，哪怕一个雨滴，也能涣起岁月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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