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浙江有位姓许的举人,家族几代人都居住在嘉兴的南湖附近,是当地有名的乡绅豪强。他儿子娶了门当户对,同是当地乡绅人家的女子,女子的嫁妆很丰厚,当地人都非常羡慕。
当地有个小偷名叫杨三,是个盗窃高手,从来没有失手过。他自诩为侠盗,只盗窃大户人家,对平民百姓则秋毫无犯。他听说了许家的事情后,就惦记上了,去附近踩点了好几次,发现许家防备很严,等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刚好许老爷的儿子考上了秀才,准备去省城参加乡试,徐老爷决定亲自送儿子去。徐家媳妇已经有了身孕,无法远行,只能和徐老夫人一起留在家中。徐家少爷刚娶了媳妇,正是新婚燕尔之时,虽然万分舍不得,但是为了功名,只能忍痛别离。
杨三等到徐家父子出发之后,看到许家人手不多,防备有些松懈,就在某天晚上潜入了徐家媳妇所居内室,趴在房梁上,准备伺机下手。
徐家媳妇因为怀孕,所以很早就睡下了,给她作伴的有两个婢女,就在灯光下做女工活。过了很久,她们才关上门窗准备睡去。睡之前,她们把灯火移到桌子上,蜡烛的烛火光亮异常,如同白昼。杨三又等了一会儿,侧耳听见婢女的鼾声,知道她们都睡熟了,就准备开始行窃。
忽然,杨三发现房门自己打开了,有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这人深眼眶高鼻梁,狰狞的双眼非常可怖,一脸的络腮胡子环绕脖颈,背上扛着一个黄色的布袋。
杨三一看这人,发现他并不是徐家的下人,也不是附近的百姓,而其长相凶恶,一看就是大奸大恶之徒,就暂时屏住呼吸,继续待在房梁上,窥视那人的所作所为。
那人先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异常,拿出一块布系在脸上,捂住了口鼻。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香,在烛火上点燃,插在两个婢女的床边。
杨三暗道,这肯定是江湖上传闻的迷魂香,据说人吸入后长时间昏迷不醒,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也拿出本来打算包裹赃物的包袱,捂住了口鼻。
接着,那人来到了徐家媳妇的床前,打开罗帐,妇人面朝里面,睡得正香。那人伸出指头,口中念念有声,好像在念什么咒语,然后他用手指三次指向妇人的背部,妇人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脱掉了衣服,光着身子就向那人跪了下去。
杨三发现妇人的眼睛虽然睁开,但是眼珠一动不动,漠然地看着前方,仿佛死人一样。知道是那人使了妖术,让妇人乱了心智,无法反抗。
当时江南一带白莲教闹得很凶,官府多次进剿都无法剿灭,反而越闹越大。白莲教表面上打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名号,实际上里面尽是图财害命的亡命之徒,甚至有不少借白莲教名号行巫蛊邪术的妖人。
杨三久在江湖行走,听说过很多不可思议的邪恶妖术,不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一直因为这些都是市井传言,以讹传讹罢了。没想到今天是亲眼所见,他现在进退两难,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只见妖人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直接剖开了妇人的肚子,取出胎儿。接着又剖开胎儿的腹部,取出心脏,放在一个小瓷瓶里。
杨三看到这一切,握紧了拳头,又害怕,又愤恨,早就没了偷窃的念头,没想到妖人如此穷凶极恶。
许家虽然是富贵乡绅,但是名声不错,从来不以势压人。自己踩点的这几个月,从来没有看到许家人仗势欺压周围的百姓,反而常常周济附近的穷苦人家。他家媳妇才嫁进来几个月,怀着身孕,母子两人竟然遭此毒手,真是让人义愤填膺。
而且妖人动作如此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行凶,不知道之前有多少乡亲遭了毒手。自己常常自称侠盗,以侠义自居,遇到这种祸害乡亲的妖人,决不能放过。
杨三又想到,自己虽然手脚上有些功夫,对付这妖人恐怕是远远不够的,不能冲动,只能智取。
于是他悄悄地跟在妖人的后面,经过许府的几道门,只见那妖人随手一甩,门就无声无息地自己打开了,没有一点阻拦。
妖人来到镇子上的一处客栈,来到二楼的一间房前,打开房门,侧着身子就进去了。杨三明白这就是妖人歇脚的地方,这处客栈的住客都是来来往往的行商。杨三估计妖人很快就要离开了,就在客栈外等着,找个屋檐坐下休息,等待天明。
天刚亮,客栈里面就坐满吃早饭的客人,杨三也坐到了里面休息。不多久,妖人换了身装束,背着口袋就出来了。杨三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大声嚷嚷道:“店主,店主,我抓住偷我钱财的贼人了。”
妖人大惊,拼命地挣脱,想要摆脱杨三,但是杨三却越抱越紧。不一会儿,店里的客人都被惊动了,围了上来。妖人大声说:“我是四川的客商,来江南做生意,今天要赶早路,不知道为何这位兄弟突然纠缠我,不让我走。”
杨三说:“不要听他胡说,他是贼人,偷了我的银子,只要查查他的布袋,就有证据了。”
众人觉得有理,就打开了布袋,里面只有几个小瓷罐叠在一起。妖人急忙抱住瓷罐叫到:“罐子里面的金银都是我的本钱,是我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本钱,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要抢我的银子吗?”
众人听闻大怒,“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抢你的钱财?你别诬赖人。”杨三又说到:“我还丢了祖传的珠宝,一定就在罐子里面。”
店主也觉得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就挺身而出,“出了问题我担着,丢了钱财我赔,只管打开,别废话!”说完就夺过一个罐子,打了开来。罐子里面全是鲜血,腥气扑鼻。
店主赶紧取来一个盆子,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仔细一看,都是小孩子的心脏。大家数了数,一共七罐,还有三个空罐子。
众人大惊,连忙斥责妖人,在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
杨三这才给大家解释说:“他一定不肯说出真相,还是让我来说吧。”于是就向众人一五一十说了夜里徐家发生的事情。众人大惊失色,店主大声说道:“昔日纣王凭借自己是天下至尊,残杀孕妇,尚且被民众所不容。你是什么人,胆敢破人肚子伤人胎儿,如果不是被这个杨三发现,恐怕我们这里就没有或者的孕妇和小孩了。”
众人大为愤怒,争相挥舞拳头打向那妖人。店主怕众人把他打死,正要劝阻。那妖人突然大声斥责众人,然后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众人再打他,就像打到了石头上面,把拳头都打疼了一样。
杨三这时大声喊道:“这是白莲教的妖术,大家不用怕,人血可以破之。”店主闻讯,马上把盆子里面的鲜血从妖人的头上倒上去,那妖人恨恨说道:“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
众人见状,又要挥拳打他。店主拦道:“凡事都有国法,如果把他打死了,怎么追究他的责任?还是把他捆了送到官府,自有国法处置他。”
于是,众人将他牢牢捆住,送到县衙。许家人已经到了县衙报案,杨三又向他们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复述了一遍。徐老夫人大哭道:“既然凶犯已经抓获,我实在不忍再到公堂之上,让儿媳妇的尸骸暴露着让人查看。”于是罢讼而归。
县令听说后,马上升堂问案。大家这才知道,这人果然是白莲教妖人,他取胎儿的心脏是为了行妖术。当时江南一带,孕妇被剖腹取胎的案件很多,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其中缘故是白莲教妖人作恶。
县令继续审问,从妖人口中又获取了十几个同党的姓名,相貌和活动范围,将他们陆续抓获。结案后判决他们斩首,并奏请刑部批准,很快刑部回复同意奏请。斩首的那天,街上人山人海,不少苦主都痛哭流涕,大家都对这些白莲教妖人深恶痛绝。
杨三则被县令先判决杖责二十大板,是处罚他入室盗窃。然后又赏了他50两银子,是奖赏他捉住了妖人。
而许家父子回来后,为了感谢杨三,也给了他一大笔钱。从此以后,杨三再也不行偷盗之事了,拿着这些赏银,安分守己地做起了小生意,娶妻生子,一直活到80多岁才无疾而终。
妖人为了妖术杀人是残酷之极,而被盗贼杨三撞见,看似巧合,其实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杨三虽然盗窃成性,不过不失一颗赤子之心,巧遇妖人行凶,也是上天给他一个将功补过,改邪归正的机会。